周翔，我爱他们。
【蹇齐】诀别诗
感谢阿琴 @琴苏离_所爱隔山海 一路的陪伴。
1.
你们知道魅么？不死不生之物，蹇宾便是魅。
2.
没想到自己死后被人做成了魅，制作他的是一个活了很久的魅，名叫远逝，连蹇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魅，他跟他说，你死前心里都是内疚，以后要想生存，便要以人类的内疚为食，不然变回饿死。
蹇宾生前锦衣玉食，以为这一次当了风餐露宿的孤魂野鬼，要过上饿肚子的日子了，没想到自己的生意还不错。
内疚由心而生，人类总是觉得自己和一般的动物不一样，因为他们有人性，又七情六欲，所以会产生内疚，然而蹇宾看过这么多人之后才知道，他们内疚不过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内心而已，甚至是一种心理上的敷衍别人敷衍自己而已。
有些人不远千里来找蹇宾，就为了消除自己的内疚，忘掉这段事情，这不过是给世人看，让世人知道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。
蹇宾对他们嗤之以鼻。
3.
蹇宾记得那一次他去给一个县的县太爷除去内疚，县太爷外出遇到山贼，他家的护卫为保护他，被山贼误杀。
“我很内疚，我让人背着他满是血的尸体回来，他媳妇儿哭的跟个泪人似的，他那还小的儿子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看着我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的。”那县太爷掩着面说，满是奸诈的脸上居然滑落下泪珠，“但是我太痛苦了，我真的受不了了，希望公子帮帮我。”
蹇宾运功吸收了他的内疚。
县太爷给了蹇宾一笔丰厚的报酬，但是蹇宾却没吃饱，因为那个县太爷的内心里，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内疚，但是蹇宾来过这里却是满城皆知。
蹇宾笑了笑，找到那家侍卫的妻儿，把大部分银两都给了他们，只留了几两，买了一壶桃花酿和一个纸鸢。
4.
他看着空中的纸鸢，想起小齐以前最爱看自己放纸鸢，但是又不肯自己动手，他也喜欢放纸鸢，少年仰头看时脖颈上的弧线诱人又美丽，白皙的脸上洒上的一层软软的阳光色，与战马上的他相比少了凌厉却多了一份温和暖意。
许是活得太久，很多记忆都忘了，连山中岁月在脑海中都是模模糊糊的。
只余一袭白衣，一头黑发，一个人。
5.
那一天纸鸢掉进了一户人家，那户人家有位年近花甲的老人，老人看见蹇宾的纸鸢，愣住了，历经沧桑的眼睛滴落下晶莹的泪珠，顺着布满皱纹的眼角拉出一道泪痕。
再次见到老人是远逝带他来的，老人的女儿求他们消除老人的内疚。
“我是父亲捡来的，这些都是父亲的好友说的，父亲当年有个喜欢的人，但是因为世事变迁，没能在一起，没想到那人却回来了，一直缠着父亲，想和父亲破镜重圆，虽然父亲当时未婚娶，但是却一直拒绝他，没想到却死了，所以父亲愧疚了一辈子。”
蹇宾和远逝进入老人的记忆里，却被一个青年拦住了，青年是寄住在老人腰间玉佩的一只孤魂野鬼。
“我便是那个死去的人。”
蹇宾讶异，没想到会是个男子。
“当年我家族要我娶一个名门望族的女子，为我求一个好出路，他知道后便突然消失了，我以为他生气了，便一直找他，没想到却没有找到，后来好不容易有了消息，我却突然得知，我得了肺痨，这个病像是隔开了我们之间的银河一般，我彻底跨不过去了，因为我怕我找到他之后我死了他会难过。”
“但是我听一位高人说他将会有威胁性命的大劫，我想保护他，于是我来找他了，没想到隔这么久他还是跟原来一样，像是会上瘾一般，看见他我就忍不住想他，想在他身边，于是我常常出现在他的周围，一是为了保护他，二是想在他身边，后来便只记得我身上很疼，还有他衣服上沾满了我的血，他在哭，我怕他以后再发生什么意外，便一直跟着他，跟了几十年。”
最后远逝和他说：“你去投胎吧，你的灵魂越来越弱，你会消失，就再也见不到他了。”
那人笑笑，说：“他现在有女儿有孙子我也放心了，只希望我下辈子还能遇见他。”
出来之后那个老人没了之前的伤心的气息，但却一直看着树上那只纸鸢，蹇宾运了轻功上去给他拿下来，老人有些开心地走过来拿，脚底踩过腰间那个绳子断了的玉佩。
“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我，我常常进入他的梦里，他当初是想要我能不用考虑生活困苦地过下半辈子，但是他却老是看着我们的定情玉佩发呆，甚至念着我的名字。”
走之前，蹇宾回头看了一眼，老人呆坐在院子里，手里握着纸鸢，像是在想什么，又像是什么也没想，他知道此时老人的人生里只剩一片空白。
那一年的踏青季节，两个人帮一个小姑娘捡起纸鸢，那是第一次相遇。
6.
蹇宾知道，那不仅是内疚，那还有一种情感是爱。
和自己一样。
曾记以前自己最爱帮小齐换战袍穿衣服，本着逗他玩的心情，却知道自己一次“不小心”地趁此拂过小齐的双唇，其实是故意的。
还有多次趁着小齐入睡时的偷亲。
7.
蹇宾又去了那座山，山还是那座山，跟以前一样又跟以前不一样。
还未入春，山间多是枯枝。
却在湖边看见了山间的第一朵桃花，湖边一位书生坐在那里看书，黝黑的眼睛漂亮无比。
“小齐。”
桃花掉落，打着旋儿，落到水面上，滴出一片涟漪。
8.
书生居然也叫齐之侃，蹇宾差点以为他就是小齐，可是又想，几百年了，怎么可能。
“我的名字和我们家一位祖先名字一样。”
他笑起来有个好看的深深酒窝，蹇宾不记得小齐有没有，在宫中的时候都没怎么见他笑。
可是蹇宾对着他的时候，总感觉自己还和小齐在一块，书生看向自己的时候，水灵单纯的眸子，羽扇般的睫毛微微抖动，这些与齐之侃简直一模一样。
不过有一点也不一样，就是这一次的小齐武功不如以往，可是小小的年纪看过的书却很多，蹇宾倒是因为活了这么多年，武功长进不少。
于是蹇宾打趴下一堆山贼，却忽略了身后，当一把剑刺进蹇宾腹部的时候，蹇宾并不疼，几百年都忘了疼痛的感觉了，肉身倒是留了不少血，对面的人满眼的心疼焦急，额头上都是汗珠，撩起衣服下摆便撕下里面的白布从前面抱住自己给自己包扎。
记忆和当初重叠在一起，蹇宾不禁喊：“小齐。”像以前一般想要轻轻吻一下他的头顶。
没想到他却突然抬头，蹇宾唇落在他眼睑处，他睫毛轻颤，两人皆是一阵心慌悸动。
9.
书生给了蹇宾一封信，是小齐写的。
蹇宾看了信，手抖得收不住，这封信不可能是伪造。
因为“蹇宾”和“齐之侃”五个字，与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。
他记得当年他从小齐身后环住他，手附在他长期握剑的修长手指上，一笔一划地写着两个人的名字，所以这五个字，两个人的字迹简直没有差别，能做到以假乱真。
蹇宾说，不是战报的信件，便称我名字吧。
10.
吾王蹇宾：
能遇见吾王，幸甚。
臣是天玑的上将军，能为国而逝，是臣下的荣幸。
只是最后后悔没能告诉王上，臣下心悦你。
齐之侃
11.
书生说，他从未怪过你。
蹇宾呢喃，他从未怪我。
12.
蹇宾记得小齐出征之前，他握着他的手，吻了他一下，他的嘴唇软软的。
蹇宾挑眉，笑得一脸得逞，朝他说：“等你回来，本王赏赐你。”
小齐笑着拒绝，蹇宾脸色一正说：“不准拒绝。”
他想赏他，与自己共度一生。
13.
蹇宾记得他找到远逝的时候，远逝说，你可想好了，成为了魅，你便不死不生，也不能投胎，只能灰飞烟灭，时间久了你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。
蹇宾说，好。
蹇宾想要找到小齐的转生，护他一辈子。
远逝说，之后呢？人是会死的。
蹇宾说，会有下辈子。
没想到等了几百年，居然真的能等到。
14.
蹇宾手里捏着那封信，却被进来的远逝一把握住手腕，和小齐的所有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放映了一遍，之后便感觉一道白光照眼。
15.
蹇宾睁开眼，只看见一个少年朝自己笑了笑，脸颊处两个酒窝深陷，晶莹的眸子透水一般好看，他说，去投胎吧。
蹇宾说，哦。
原来自己是个鬼魂，是天玑国的亡魂，但是很多事情模模糊糊，缺了一块一般。
蹇宾走之前又看了少年一眼，少年依旧笑了笑，蹇宾不解，他的笑里带着不同寻常的东西。
16.
齐之侃被鬼差带走之前看见了蹇宾，他以为王上没死，正松了一口气，鬼差却说，那是魅，不生不死的东西，不能投胎。
果然齐之侃在地府等了许久不见蹇宾，于是他拿了千胜，一路逃出地府，找到远逝。
远逝笑着想去拍他的肩膀，他错身躲开。
远逝说，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说么？
齐之侃一脸正色，说，因人而异。
17.
远逝说，他心里有内疚，所以不肯去投胎，必须消除这份内疚。
齐之侃抿唇皱眉，说，我知道怎么办，那投胎呢？
远逝笑了，把你们的爱给我当食物我便帮你。
后来他被地府关押多年，终于得以投胎，却偷偷不喝孟婆汤。
18.
齐之侃从山间醒来，桌上的黑白子零落一地，他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，腰间那块多年不离身的玉佩还在，只是他忘了为什么这块玉佩那么重要。
--end--
good bye！